只要習以為常就好

暑假回台灣耍廢了一陣子,某天和龍妹討論到咱們的母親們有多麼保守(我們的媽媽是姐妹),對於性或是同志議題抱持著非常羞赧或是負面的看法,而義憤填膺。

這件事情很有趣,因為在不久之前,約莫五年,龍妹對同志議題的接受度也不算太高,當時和他聊到時他還會稍嫌「恐懼」;而在更久之前,約莫八年,鄙人我對同志議題意識抱持著非常獵奇的態度在觀之。

還記得初入高中,因為學校80%都是女生,所以T文化盛行。那是我第一次自然而然地聽別人說起女朋友的女朋友,有些人讓我覺得自然到不行,有些人則是自己稍微困惑與害羞,而身為他摯友的我,則自以為好心的說:
「說不定你上大學就會『好』了啦!」

就這樣偶爾左偶爾右的擺盪,家裡不談論這事、把性和情慾視為禁忌,也沒有給同志議題一個可討論的空間,想當然爾,高中三年就只能這麼過。

但運氣很好的是,大學我念的是政大,地廣人稀、位置偏遠、美食沙漠,什麼都沒有就是同志最多。於是我認識了這輩子的貴人凱文,不只是替我開了個頭,帶我認識了影展讓我一路順風的進了電影生涯,也跟我說情慾流動、說同志世界裡所謂的「非常激進、本身卻不敢公開出櫃的人」帶給他們影響,或是學校那個教授是同志文學的佼佼者等等。當時只有大一的我其實聽的懵懵懂懂,一半的時間我都躲在地下室練電貝斯,但他的話我都留著,就放在心裡直到有一天,開始覺得的確,這一切是如此的普通而不過。普通,所以值得珍惜。

即便如此,身為陽光明媚獅子座的我,對於同志文學或是電影還是稍嫌興趣較低。說我是female gaze也好,我也驕傲接納,我就是想在文本或是電影裡面看見會讓我興奮、而且也有可能對我有興趣的肉體!!身為一個100%的直女,這實在怪不得我。

有趣的是,我在舊金山的開頭卻開啟了另外一道門。等待碩一開學前的一個夜晚,一個人在房間,我看了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或許是因為議題討論的不只是同性戀情,還包含了階級問題,我看得非常入迷。於是除了普通之外,還多了更多感同身受。(只是當然,再怎麼感同身受,我也不敢說我非常了解、更無法成為這行的領隊,我就是個門外漢。)

而碩一開始之後,我也就帶著這樣習以為常的雙眼開始上課,身邊的同學來來往往絕對不乏同志,但同志之餘還有變性人、變裝女王、以及性別認同打破二元化的同學們。在舊金山這個嬉皮的城市、和科技新貴們大力抗爭的古怪城市,有一度我覺得微微厭倦,怎麼每個議題都能提到性別?性別認同?每個人都這麼凶悍、發了瘋似的在捍衛自己的權利,而身為黃種人的我,只在角落哀嘆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有問題啊!在性別之外,階級、種族等等。

但回到悠閒悠哉的台灣,在一個醒腦的早晨,我突然覺得微微慶幸、也微微惋惜自己來到的是舊金山,身處的是這個不斷抗爭的群體。若要我在台灣找到一個能讓各種情慾傾向的人都大方的校園應該是不太可能,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彼此互相提醒說「他是個he、他是個she、而他是個they」,把所有的選項都攤開來了供人們做選擇也不感到奇異,這是最令人珍惜的地方。

只是如果,如果真的要說一個人該怎麼在這社會生存,強取豪奪似乎還是多數人的選擇和趨勢,而一個能夠強取豪奪的人是不抗爭的,因為他已經好命,而好命只需要延續、頂多默默搜集更多就夠了,不需要把自己塗抹的凶神惡煞只為了那麼一點點走路低著頭就能撿到的資源。而若有人真的早就意識到自己的好命,該不該來舊金山呢?或許還有更適合他的地方吧?一個更加「上流」的地方,學習彼此的說話方式和穿著以及手段,然後不知不覺往上攀爬的地方。

所以是不是多數的時候只要習慣就好?習慣了性別本來就會有不同的樣貌,就不會大驚小怪,聚在一起用發現寶藏的嘴臉,小聲的和朋友說「天啊Tom喜歡穿女裝耶你知道嗎?」;而習慣之後,就算一開始尚不在上流社會,久了就也能理解那做事邏輯和習慣,而默默的參上一腳了,不論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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